生活以痛吻你,这可咋整?

某人面对着一堆熟透的水果发愁:要不,榨点石榴汁吧。既然有竿,我便猱身而上。
于是,拿出封存2000天的原汁机。很快,便拥有了石榴汁、苹果汁、梨汁、葡萄汁、土豆汁和土豆渣,以上算是初代产品。
因了大量糖的加持,熬出甜得齁人的葡萄酱;土豆渣与土豆汁静置后沉淀在下层的淀粉混合,油煎获得土豆饼;土豆汁上层的汁液与面粉纠缠孕育烙饼一张;喝不了的梨汁冻成冰棍三条,这算是二代产品。
压榨剩下的石榴籽、葡萄籽和葡萄皮深埋花盆,安然等候发酵降解,化作春泥,这算是处理废料。
之后是洗刷刷,晾晒和装箱。
边玩游戏一般榨汁,边喝果汁,边惊叹苹果汁和梨汁氧化速度之快。前一秒青枝绿叶,后一秒枯锈萎黄,所幸味道不变。这个变身实在太快,是时光去而不返的绝妙注脚。
榨汁很简单,洗干净丢进去,慢速研磨,举碗等着就好;做饼也不那么麻烦,掺点面粉,烧锅入油,小火慢煎;其他过程更是简单到不值一提;最麻烦的洗涮,竟也小菜一碟。
可是,为什么这个傻瓜型机器会被封印2000天,我问天问地问正午的太阳,为什么刚买回来时,我会觉得用它繁琐得无以复加,一怒之下,永不叙用,甚至还差点以骨折价卖出去。
今天原汁机重出江湖,颇让我另眼相看。整个过程有点甄嬛从甘露寺高调回宫的意味。冷宫都熬得过来,还怕什么深宫搅弄风云。
原汁机还是那个原汁机,封印只会让它衰老和远离时代。那么,变得就只有我了。以前主观认为准备制作清洗每一步都像建筑神庙,程序多要求高,神圣肃穆得不得了。为了摆拍个精致生活,要蓬头垢面一整天。
如今,我和某人联手,小娃间或捣乱,两个多小时连吃带玩,完全没觉得琐事纷纭,反而兴味十足,恍如过家家。
为什么过了2000天,似乎身心更加强韧了,上下求索不得,只好午觉。躺下捋捋,渐有眉目——或许,答案就是——世界以痛吻我,我却报之以歌。
托尔斯泰构思《安娜卡列尼娜》时说:在清水里呛呛,血水里泡泡,咸水里滚滚。柴静总用这句话,她还加了一句:十年之后,咱们再来讨论。
2000天,还不到十年。每一天,你都在成长。有的是主动的,有的是被迫的,无论如何,你在成长。
敬重削金断铁的男人,佩服行走如风的女子。身边每一个干脆飒利的人,都能举重若轻。烦难的事,下班不提,回家就是一副笑脸,放过自己,温暖家人;艰巨的事,蚂蚁搬家,天天细啃慢嚼,日子久了,罗马终究也能建成。
高歌猛进永远不是常态,这个词本身就是乌托邦。每一天,你我都会衰老一点,这是世界齿轮般精准运行的外显。既然时光逝去和年华老去无可抗拒,那为什么不攥紧拳头,眉眼含光,笑盈盈迎风走呢,吹乱头发也无甚打紧……
慢慢写来,眼前闪现一张张脸庞,都是熟人。他们都是生活的强者,宁折不弯,你硬气了,世界就温和了。见贤思齐,愚笨如你我,不息探求学习的心,不用十年,2000天也能有进步。你看,今天我就不费劲吃了许多好吃的。
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技艺精湛,他“取一葫芦置于地,以钱覆其口,徐以杓酌油沥之,自钱孔入,而钱不湿。因曰:我亦无他,惟手熟尔。”
一样道理,生活中,我们也不过熟练工而已。暴风骤雨今天一场,明天一阵,后天,你总该学会带雨伞穿雨衣了吧。今天想涮羊肉没小料,明天想炖排骨没桂皮,后天想吃啥子便知早做准备了吧。
所以哪有什么云淡风轻,不过是被生活的巨掌碾做齑粉的后知后觉再奋起反击罢了。只是,伺机反击久了,总有一天易如反掌。
如果还不够强大,那就继续栉风沐雨披星戴月吧,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,不如坦荡立身江湖。喵的,爱谁谁,爱咋咋!
那么,我有灵魂一问:日后,你是盼着你的孩子剑锋如银水泼不进,还是梨花带雨状如小兔?或者这么说,你希望生活的暴击之于你的孩子来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,ta早一点完成巨人的进击,还是多在你的卵翼下安度些许日月。
要我说,早有早的好,晚有晚的妙,人生百态,各个不同,反正生活的暴击总会等候在街角,留神不留神,它都得冒出来整治你。
谁知道你的孩子啥时候扬名立万,谁知道我的孩子啥时候一身光彩。或者,谁知道ta是不是此生平淡或者半生坎坷。这个时间点,还得要靠个人去悟,ta觉得最好的点就是最好的,而你我,再着急也是个看客。
干脆不着急吧,坐下来,面包夹着葡萄酱,蛮好吃。
从容了,生活就多些姿彩。脑子临时脱线,突然有个想法,是不是可以从延缓果汁氧化速度入手,研究保护彩绘兵马俑。
最后,想说,世界以痛吻我,我不要报之以歌,我要还他一巴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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