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山河杯】散文大赛|在人间,总要留点白发

山河杯“人间烟火味”主题散文大赛
初选合格作品
《在人间,总要留点白发》
作者简介:笔名贺染,始贺天休雨,痕眉染黛烟。
一、
“这一缕就留着吧。”我说。
母亲摇摇头,“不行不行,我来吧。”
“算了吧,你这要秃顶了。”我盯着她头顶的发缝,还是递过剪刀。
很早就开始替她剪白头发了。只是剪到发根,因此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再剪,着实麻烦。
“我养你有说麻烦吗?诶!”
赶紧侧过身子继续挑白发。母亲好歹消了口气,对着镜子重新坐好。
剪白头发极其有学问。若是拔掉,那真不仅秃顶,不多久头上将直接一片荒芜;便只好剪尽可能短,藏在众多纤细的黑发之中。
首先是拿尖尾梳末端挑起就近一簇白发,梳理顺滑后,再拿剪刀,紧贴着头皮,一刀要干脆利落,这才齐齐藏在长长的黑发里面。
因而这一簇不能多,不然剪不齐。更不能少,不然———
“痛痛痛!扯到我头皮了!”面目狰狞的母亲大声叫唤,却仍旧一动不动正襟危坐在镜前。
这项技术活妙就妙在,不仅需要多年经验积累,而且注重手感。一旦手上没有数,心里就乱了套。
我一微乱,我妈惊叫唤。
“松松松!你这只猪!”
“你才是猪!”
“你是!”
“你才是!”
“就你是!”
“……”
和往常一样,本次“理发”服务由我出场开始,再由我被赶出去结束。
但这回我正往门外踏,又被拽回去了。
“别动!”
母亲往我头上一阵扒拉,我差点以为终于要给我梳头。
“你咋也有白头发?一根两根三根……” “别碰!都是我宝贝。不许剪啊,不许剪。”
“我就看看。”
二、
有次在网上看到个名词,给我愣着了。
“白发症”,病症名,又指头发花白。“本证多发于青少年或中年。即见头发呈散在性花白,甚至全白。”
读书的时候,约摸是中学,最多十五六岁。有回外婆来了,中午,下餐馆。
吃饭的时候外婆给我别了下头发,一挑出来就是一根白头发。饭馆日光灯下白的发亮。
一根,两根,三根。
别找了,我说,别碰了别碰了。
“哎呀!你有白头发了!”“少年白啊。”
我连连点头,终于应付过去。恰逢那日老舅串门又送了一箱年货,打开一看,嚯!免不了,免不了了,这是要顿顿黑芝麻糊。
我的第一根白发长在十四岁。因为好不容易留的长发被贴着橡皮筋剪掉,哭了一夜。第二天晨起洗脸,看到日光照出一根反光的银发,仔细观察许久,终于确认是白色。
我没跟任何人说,也是第一次没有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母亲。除了一点赌气的成分,大概也想了一点通。
很多事情多说无益,不必说是最好。不是欺瞒,而是说出来多一人无助罢了。
所幸从小就是自己扎头发,平日里也不会给别人看到藏在青丝里的白发,插科打诨说是反光,笑了过后也便无人会注意到了。
三、
那天抽血晕倒实属无奈。我恢复意识很快,站起来后也无大碍,就是免不了周围看客数种目光。
至今回忆那感觉还是很奇妙。脑子没有意识的时候,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,我心里有一种感觉。过后品出一点担心,也并非担心自己,总归是不放心,恢复控制欲很强。才有护士说,醒来算快的了。
给我喂了数个巧克力,复又继续做其他项检查了。期间还收到了个护士长特地给的芝麻糖,大约是扶我的时候看到发里的白了。
还是与我母亲说了此事。她先是惊讶,“你不是在编故事吧?”
“没有。那年轻护士先给我扎了右臂,针头在里面捣了好久,又换了左胳膊抽第二管血,我眼前一黑,就没意识了。”她觉着我是认真了,然而嘴上与平时感冒生病一样:
“又不好好吃饭,这下还熬夜吗?”
我暗自琢磨,还是该告诉,不过讨她几句说辞罢了。呆呆坐在原地,我以前还会反驳一下,是睡不着。眼下又有体检在场的不多人问起,那阵麻木感觉又来了。
隔夜醒来,到了母亲床前。不知是不是光线朦胧的错觉,感觉母亲发上的白又多了。若有若无的叹气飘在空气里,翻来覆去的呼吸一声一声。我回了自己卧室,灭了读书灯,一身的月光,透过窗,我的白发又多了。
四、
在菜市场。
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对小女孩说:“我有多少根白头发,我就有多爱你。”
突然想起了外婆,我不听话的时候,她总爱说,我这些白头发,都是被你气的。
如果说我对母亲和外婆的爱,是一种跨越年龄的无奈,那么她们对我的爱,一定是一种懊悔。懊悔我犯着她们年轻时的错误,懊悔我摔她们摔过的跟头,懊悔她们即使知道我误入歧途,也无法一直跟在我身后拉我一把。
王朔在《致女儿书》中有一段话,我深有感触:
“我不记得爱过自己的父母。小的时候是怕他们,大一点开始烦他们,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,见面就吵;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,躲着他们,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,应该对他们好一点,但就是做不出来、装都装不出来;再后来,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。”
国庆放了三天假,回了一趟成都。见到妈妈的表哥,人一下就老了,与幼时记忆中判若两人。外婆说起小时候的玩伴,大学毕业没找工作,终日无所事事。
我心里顿时难过起来。我印象里很崇拜的哥哥怎么会这样了。但我与他终究隔着数年的成长,这次回去也没有见着。除了小时候成天呆在一起玩耍,他的其他经历我一无所知,我的说辞也都苍白无力了。
我想,许多遗憾都未必是话语能说清道明。
外婆还是继续染头发,外公则从不染,早都全白了。那天下午和外婆一起在理发店做头发,外婆说,你怎么舍得剪头发了?
“跟白头发一样,迟早会长的嘛。”
“我看你就是妖艳儿一把。”
这回她让理发师染她那个亚麻色的时候,特地留了一缕白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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排版 |笔墨枕山河编辑组
文字 |贺染
图片 | 来源网络(侵权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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