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城奇遇记(羊城奇遇记)

羊城奇遇记

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,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光辉岁月 BEYOND – 命运派对 –>         一年过去了,那是第二年的夏天。
 在社会上,像我这样平庸的人一抓一大把,虽然时间的年轮又转了一圈,而我的生活仍然起色不大。不过在这一年后,我生活上最显著的变化,就是住的地方换了。我搬到了广州大道中天桥附近的一个小阁楼那里,虽然还是寄人篱下,虽然生活还是穷困,但是独立的卫生间让我在精神上感觉自由自在了许多。
 由于住的是阁楼,在广州炎热的夏天,虽然前后窗户都大开,但仍然热得很,从窗外吹过来的热风让人有些受不了。也因这个缘故,基本上白天我都在外面猎取资料,吸收相关素材,夜晚,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,爬回我的阁楼。在那个属于我的小天地里,我的思绪像加满油开足马力的引擎,在写作的世界,我独自沉静在里边。我又像个充满了电的电瓶一样,尽情地释放着白天吸取的能量。
 那夜,大概是十五的夜晚,明亮的月光照彻着黑夜,海珠桥一带的夜色,穹天似帐,月光如纱,星光似莹,明月如镜,汽车像游龙,行人如鲫,椰子树像哨兵,珠江水如条睡蟒。那天是我领稿费的日子,多喝了两杯,趁着醉意,我倚着珠江桥的栏杆,沉醉在这绮丽的景色中,几乎忘掉自己。
 “今宵的月亮多么美丽……”
 这句话突然打断我的沉思。我转过头,才发觉到不知什么时候,旁边站着一位女子,她穿着白色旗袍,白色高跟皮鞋,挟着白色皮包,如云般的皮肤,如银般的脸色,倚着栏杆,凝望着明月,微风吹拂着她的一头秀发,看上去十分漂亮,就像月宫里的仙女一样,我怀疑是否在梦中?我向四周看了看,没有别的男人,便就借着酒劲,壮胆上前问:
 “小姐,你也喜欢这月夜?”
 她转过头看我,不言语。我又向她移近一步说:
 “这月夜真似一幅动人的画。”
 “也是一篇优美的散文。”她淡淡地说。
 她没有拒绝与我攀论,使我有些吃惊,我高兴地说:
 “小姐,可见你对文学还是有一定的造诣啊!”
 “你太夸奖了,”她说,“其实我什么都不懂。”
 “你太客气了,”我说,“我是写小说的人,在这样的夜晚,很容易勾起我的思绪。
 也许是因为我说我是写小说的人,引起了她对我的注意,她对我仔细地看了看,忽然变了语气问我:
 “你是阿良吗?”
 “是的,”我大吃一惊,“你怎么知道我?你认识我?”
 “你认得我吗?”她反问我。
我思索了一下记忆,仍然找不出印象,但是又似乎在哪里见过一面,我说:
 “是的,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?”
 “再想想看。”她又说。
 “实在记不起了,不好意思。”我说,“我记忆力不太好。”
 “这是你们作家的通病,因为在你们的脑子里,女人的影子太多了,呵呵!”她似乎带着讥笑的口气笑我。
 我没有理由反驳她,只好忍受她的讥讽,她笑声刚刚沉寂下来,又对我说:
 “你还记得吗?去年的夏天,一个夜晚,你在海珠公园里遇到的一位女孩子?”
 “你是张群丽!”我心里大吃一惊。
 “是的。”她冷静地说,“你这样吃惊,是不是因为我变了?”
 我无形中倒退了两步,同时浑身毛孔一阵紧一阵松,我感觉似乎我的毛发都直了起来。
 我看她在月光下如银般的脸色,随风微飘的长发,我怀疑她是张群丽的幽灵。我尽量镇静一下精神,赶紧接着说:
 “以前像学生,现在像……”
 她截断我的话说:“现在像少妇,是不是?”
 我点点头。她又说:
 “一年的时间虽然很短,但是,一切的变化都很大,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,今年是女孩,明年就是孩子的妈妈了。”
 “那么”我说,“你已经结婚了吗?”
 “是的,”她说,“我还没有做孩子的妈妈。”
 路边车辆如梭,车灯不时照在我们身上,她说:
 “我们到那里去坐坐?”她用手指了指桥下。
 “好的。”
 我们顺坡走到桥脚处,在几株木棉花树下,一张木制的靠椅上坐下。我的恐惧虽然减少了,但许多疑问都涌上心头。我抽出一支烟,想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恐惧,我点上烟,侧过头问她:
 “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?”
 “你什么时候写信给我?”
 “我们见面大约一星期后。”我说“我以为你不理我。”
 “我不是对你说过,我不一定能收得到吗?”她说。
 “是的。”我一面吸着烟一面在思考,“你知道我去找过你吗?”
 “不知道。”她问我,“你找到谁了?”
 “我找到你楼下的邻居。”我说“是个中年妇女,她还有小女孩。”
 “她对你说了些什么?”她急切地追问。
 我望着她的脸说:“她说你自杀了!”
 “是她骗你,我不是还活着吗?”她略沉顿了一下,接着笑了起来,笑了一会又说,“唉!怪不得,刚才你见我的时候,神色有些紧张,你以为见了鬼,是不是?”
 我不表示意见,只是看着她微笑了下。
 “她还对你说了些什么?”她又问我。
 “她说,你母亲替你订了婚,你不满意?”
 “这倒是事实,”她有所感慨地说,“我应该谢谢你,那天晚上,你在言语之间给我许多鼓励,所以我回家以后,就反对母亲的主张,我要争取婚姻自由。”
 “那么”我说“你成功了?”
 “也可以说是的”她好像并没有为这而高兴。
 “那么,你现在的婚姻是自由恋爱?”我有些不明白。
 “是的。”她回答得很干脆。
 “那么,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?”
 “与你想象恰恰相反!”她低下头,似乎有些哽咽。
 我看她心情有些难受,便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。大家都沉默了。晚上微风吹来,她的秀发随风微微飘动,有一股说不清的香味。过了一会,我又问:
 “难道你俩又遇到什么矛盾了吗?”
 她看了我一眼:“男人的爱不像女人,男人对女人的爱,在婚前和婚后是两个样子,结婚前她对我百依百顺,结婚后都大不一样。”
 “那么,你想到怎么解决吗?”我有点同情她。
 她有点悲伤,似乎也很想说:“除了忍受,我还能做什么?”
 “爱情是美好的,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爱情的权利,当然,在追求幸福爱情的道路上,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,可能有崎岖,也可能有迷茫,甚至可能要去斗争。但是总归是要争取的,全力以赴的争取。”我有点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。
 “如果我没有勇气去追求呢?”她反问我。
 “那只能像你说的忍受了。”我看着她说。
 “看来我今天又得谢谢你了,”她有点自我的嘲讽说,“每次和你在一起,我都能感觉到你懂很多,总能让我学很多东西。”
 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,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小伙子,我自己没经历过爱情,又怎么好教导别人呢?我清楚在爱情上面,在男人情感上面,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。
 “阿良,今天让你见笑了。”她抬手看了看表,似乎该走了。
 我说:“你还住在老地方吗?”
 “没有了,我嫁了人,自然不住在娘家了。”
 “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呢?”我想知道她的地址。
 “把你笔记本拿过来,我给你写上。”她用手指着我上衣口袋的小本子,“你最好别来找我,除非你不怕惹麻烦。”她最后又若有所思的告诉我。
 我接过本子,她起身就告别,我呆呆地在后边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半天缓不过神来。
 很长一段时间,我常常想,张群丽究竟是人还是鬼呢?说实话我本身是个唯物主义者,不信神不信鬼的,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又如何解释呢?她有心捉弄我?又没什么道理啊。我与她无意相遇,又无怨无仇,但是这些奇怪的事情,又让我如何想得明白呢?我解释不了,也搞不明白。

       编者注:本文节选自良子长篇小说《畸缘》,本文标题是作者临时增加,内容稍有改动,图片来自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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